一顿饭就这么在子夏的哭声中结束了。
方涛爸妈就住市里，离吃饭的地方也不远，吃完饭带着火气一前一后的自己先走了，方涛结完帐灰溜溜的开车送自己丈母娘回家，路上大气都没敢出，只敢跟和善的伊杨爸聊几句，省得车里太过尴尬。
伊杨妈一直看着车窗外，路上的霓虹变幻着让她的脸色越发看不清楚。
方涛把老头老太太送回家，前脚刚走，伊杨妈后脚就给伊杨打了个电话：“杨杨，工作的事，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。”
伊杨懵：“又怎么了？”
“你看不出来么，你公公就是在那借题发挥，指桑骂槐。”电话那头，除了伊杨妈的分析解读，还有她爸“别总跟闺女说些没用”的提示，伊杨抱着子夏默然。
伊杨妈继续：“咱俩家都这么多年了，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了，方涛他爸是什么人，我比谁都清楚，他以前是个当领导的，在公司里管人管惯了，家里又是老大，一火起来几个妹妹都没有敢出声的，这种人，一旦有人不听话，他就想压你一头，前几年没出矛盾，那是因为你没上班，基本上满足了他们家伺候方涛照顾子夏的思路走的，让他们挑不出来你的理来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，你上班了，需要他们做什么，而且还实现不了他们家的要求天天围着锅台转，所以矛盾就容易被激化。”
伊杨心里咯噔一声，知道她妈说的对。
的确，之前他们家之所以平静，是因为她的状态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，同样的，现在她的变化也打破了这份平衡，那接下来……
电话那头，伊杨妈语重心长：“杨杨，这社会对女人的挑剔太多，如果你没有个立身的根本，就只能沦落到被挑剔的份，你回家看孩子之前，他爸怎么没像现在这么吼过？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工作干的好，钱拿的比方涛多，底气足。现在呢，你在他心里就是个媳妇，没钱没社会地位，更没家庭地位，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附属品，所以不管你怎么想的，就是硬撑一口气，这工作都得干好了，拿工作成绩去打他的脸，不然的话，他爸还不知道摆什么谱呢！以后这种事肯定不会少了。”
伊杨还未答话，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，她怔了怔，下意识的挂了电话，心情开始无端的沉重起来。
好复杂的家庭属性，这几年在家里呆的太麻木了么，怎么从来都没想过些？
伊杨一夜未眠，把麻烦想的无比壮大，心情更是死一般的沉重，好在方涛什么话都没说，特别是工作的事，没说鼓励也没有提醒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，连敲带打的把子夏的屁股当小鼓捶了半天，把她敲精神以后就急着上班去了。
对此，伊杨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感激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他的“不说”反倒比“多说”要好的多。
子夏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习惯了她妈要早起上班的事，原因倒也简单，她那男朋友去的也很早，两人在幼儿园里可以多玩好久，伊杨一听这事，总算是放了心，把子夏扔到幼儿园后，一路狂奔直去学校，今天，总算是见着了她的主管姜红。
姜红看样子是个大大咧咧的人，见新同事到，中午请他们办公室所有人吃饭，席间更是各种吐槽声不断，借着让伊杨了解学校的名义，从校长到清洁大姨都数了个遍，连根头发都没落下。
伊杨没想到她是这种性格，倒是松了口气，席间试着问了一些学校的情况，比如为什么孙校长一直不在这，还有张校长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等等，已经是用了最隐晦的方式了，可另外几个人都是只字不提，唯独姜红把这中间的关系直接倒了出来：
“张校长是执行校长嘛，学校里他说的算，另外有几个机构，就秦姐那也是归她管的，孙校长就是个出钱的，就因为这个，所以才有人事的任用权，也就是说，用啥人，张校长说的不算，孙校长才说的算。”
“孙校长几乎不来学校？”伊杨问，猛然想起面试时他的和善，以及后来与张校长见面时的冷遇，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做了个对比。
不是不凉的。
起码在伊杨这里，她宁可跟着个笑面虎工作，也不想跟着个整天扑克脸的人屁股后头转悠，单纯是心里不舒服而已。
三十多岁的人了，谁不想让自己过的舒服点呢，更何况后面还追了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公公。
可姜红就没打算让她舒服：“基本上，不来，不过话说回来哈，虽然招人的时候，是孙校长说的算，但是开人的时候，可是张校长说的算，所以你在学校的时候还得把张校长搞定了再说。”
伊杨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。
姜红看出来了，一乐：“无所谓的，反正招人进来最后都是看成绩，只要你比别人干的好就行啦，我对你有信心哦！”
伊杨刚要回以一个客气礼貌，且足以表达信心的笑容，就意识到了姜红的话不对：“比别人？”
这学校还有别的文案吗？大爷的，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竞争对手呢？
学校倒是没有，但是，所谓的那个远洋教育机构是有的，而且，不止一个。
吃完饭，趁着一众人等回学校午休的功夫，伊杨总算是把文案以及自己的工作范围给搞清楚了，敢情远洋下面那一堆机构里，一共养了三个文案，她只是其中之一，另外两个，一个在已经改名远洋外语培训学校那头，也就是秦晓娟呆的地方，另外一个，在西城大学。
“三个文案？”伊杨简直无语：“这么多？”
她面试时和秦晓娟闲聊的时候多少听说了那边加上老师，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二十几个人，这么点的规模还用单养一个文案？再说西城大学又是怎么回事？
“西城大学那面也有出国需求嘛，大学生出国神马的，所以那面也有培训机构，主要是针对大学校园里的。”姜红想了一会儿：“孙校长有时候会去那面转，不过去的也少，看的出来，他对那面比较重视，反倒对这面不怎么在意的样子，但是你们的工作都差不多，最大的区别就是每个文案主要负责的都是自己机构的内容，然后整合起来做宣传资料，你知道我们是要做画册的吧。”
伊杨愣：“还不知道，我记得秦主任只说负责宣传了，至于怎么宣传，他说让我找你问，听你的安排。”
“哦，那这就是宣传的一部分，还有公众号什么的，但那也是后来的事了，你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国际学校这面的画册，今天就可以着手弄了……哦，今天也不急，我资料都没整理呢，等明天吧，下午我去要点给你。”
学究女孩于欣然和杨飞都申请了宿舍，这会儿已经回去睡觉了，陈丽玲家离的近也不在，屋子里就剩了她们两个人，自然话说的也就更随便了一点。
姜红当真是个爱爆料的：“吃饭时当着那么些人面，我都没好意思多说，张校长你可得防着，他那个人，不地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