兜兜的疝气手术很成功,不到一个星期,就下床活蹦乱跳满地跑了。
周小荻约了饭局感谢周逸辰,姐们儿仨借此机会也全当过她们的女人时光。
姜黎黎也来了,居然容光焕发,做了新发型,大波卷,红唇妆,穿一件红裙子,火烧云一样。她是挽着小佟的胳膊进来的。小佟最初有些尴尬,拘谨地叫:“艾姐,小荻姐,你们好!”过了一会儿,就释然了,放得很开地为姜黎黎夹菜,还和她肆无忌惮地开起了情人间的小玩笑。
倒是周逸辰有些尴尬,只是埋头吃饭,喝茶,周小荻敬酒,也不喝,说下午还有手术。
姜黎黎是自来熟,自从知道周医生和艾茉是同学,说话也随便了,听说周逸辰还没结婚,大呼可惜,马上好为媒婆地做媒,拿出手机里储藏的美女资源,让周逸辰挑选。他很尴尬,应付地扫一眼,直摇头。
“这你都看不上,真正的白富美啊!这位是总裁的千金哟!那这位呢?”
周逸辰无奈地微笑,头大。
姜黎黎终于收起手机,总结发言:“没错,你这种对待恋爱和婚姻的态度是对的,谨慎点,慢慢挑,别着急!”这前半句听起来还像人话,后面接着补充:“我告诉你们哦,这婚姻幸福啊,有两大要素,知道是什么吗?”她买了个关子,提起了大家的胃口。
艾茉和周小荻都谦虚请教:“什么啊快说!”
“这两大要素就是,婚前不能太快,婚后不能太快。”
周小荻一头雾水,艾茉也半知半解。
姜黎黎眉毛一挑,得意洋洋:“婚前啊,不要太着急,发展得太快了,要睁大眼睛,慢慢了解,仔细甄别,去芜存菁,优胜劣汰。”
大家信服地点头,觉得言之有理。
“这婚后啊,太快影响夫妻感情。”说着,还情意绵绵地瞅了小佟一眼。
受了死人的姜黎黎越来越混蛋,越来越口无遮拦了,这种话,姐妹儿三人私下说说就行,她没看到在座的还两个未婚男青年,况且周逸辰跟她也不熟。她简直要把艾茉的脸丢尽了。
周逸辰果然羞赧不堪地红了脸,又低头吃他面前的那盘菜。艾茉气愤地从桌底碰碰姜黎黎的腿,小声斥道:“瞎说什么啊?”
姜黎黎毫无愧意:“我说得句句大实话啊!”
艾茉恨铁不成钢地感叹:“难怪贾宝玉说这女人结了婚就变得混账起来。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!”
姜黎黎却愈发放肆地笑起来,调侃周逸辰:“我知道了,周医生这么挑剔,是因为心里有爱的人了吧?是不是上学那时候就暗恋我们茉茉,我们艾茉这么漂亮,是不是你们男生心目中的沈佳宜啊?”
这一次轮到艾茉脸红了,她气得就差打姜黎黎了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她无言了。
周逸辰见姜黎黎是个开朗的女子,便也玩笑道:“是啊!她就是那些年我一千米长跑总也追不上的沈佳宜。艾茉那时是团支书,语文和英语课代表,是天上飞的天鹅,我们这些人,只能望洋兴叹。”
姜黎黎笑得更欢了,周小荻也不识相地插嘴:“那不是望鹅兴叹吗?”转头向艾茉:“天鹅姑娘,飞一个!”
艾茉只好自嘲:“什么天鹅,现在也是大胖鹅了!”
艾莉的电话适时打进来,她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告诉艾茉,她发了第一个月工资,正在逛街,给花生米买了玩具,现在正准备给送家去。
电话里一说,才知道艾莉逛完街就在这餐厅附近,艾茉索性让她过来.
周逸辰沉默不语,刚才那一番调侃,让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些青春少年事。
是的,艾茉是他青春时光里的沈佳宜,是飞在空中总也不落地的白天鹅,那些酸涩的暗恋时光,他还曾为她写过不少婉转动人的情诗,有一首他现在还记得:“你是我始终没有猜出的谜底,是期末考的最后一道大题,你是课本里没有教过的事,你是没带伞的那个午后忽然落的雨,雨中的我,美丽又狼藉。”他曾经想过和她一起考入美院,后来却还是因为专业课几分之差落榜,最后选择了读医。
这些年,他始终没有忘记她,那日,第一次在医院遇到她,她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捡东西,抬头刹那,他发现她眼角有了细纹,脸色憔悴,变胖了,他却忽然在心里翻腾起一丝感动,他感动上天待他不薄又让他遇到她,他感动于他终于有了爱她的权利——他爱的天鹅姑娘落了地,天使在人间,她的美,有了烟火气。虽然她已为人妇,那有什么关系,他只是爱她。
五分钟后艾莉到了。一进门就乖巧地问好:“黎姐姐好,小荻姐姐好,姐姐们好!”
艾茉笑:“还有两位哥哥。”
艾莉又向小佟和周逸辰问好,一见周逸辰,惊呼:“吴彦祖!恩不对,侧面又有点像周渝民。”
周逸辰腼腆地笑。
每个已婚妇女都有当媒婆的潜质,艾茉适时推销起了周逸辰:“逸辰哥哥可是白衣天使哦!你不是从小最崇拜医生吗?”
艾莉的思维很跳跃,一下子跑偏了:“白衣天使?天使不是形容女的吗?”
这一问把艾茉给问住了,一孕傻三年,她还没缓过来呢。
周逸辰好为人师:“这你就不懂了吧!天使是上帝的使者,一般都是男性人形,被称为神的儿子。”
“哦?是这么回事?”艾莉顺势坐到了周逸辰的身边热烈地探讨起来。
艾茉抽空悄悄问她:“周医生人怎样?上次我说介绍一个青年才俊给你就是他,感觉如何?”
艾莉大惊。
艾茉又抽空悄悄问周逸辰:“怎样?我说话算数吧?我说会给你介绍一个好女孩的。我妹妹不错吧!”
周逸辰大囧。
艾莉见势不妙,温馨的姐妹聚会怎么变成了相亲?于是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了。周逸辰称下午还有手术,也走了。
周逸辰一走,姜黎黎马上把小佟支走了。包厢里只剩下这姐妹儿三人。艾茉将疑问的目光指向姜黎黎:“小佟是怎么回事?”
姜黎黎一脸无所谓:“别这么大惊小怪。我们和好了,又在一起了。”
“你?”艾茉找不出词来骂她。
“你也别光骂我。他林清远没什么亏的。他精神出轨,我肉体出轨,这很公平。有句俗话说得好啊。凭什么啊?他林清远还没到五十呢,就让我联想?我就要奔腾,二十岁的奔腾。”
艾茉骂道:“还奔腾,我看你就是折腾。”
“反正我想开了,人生苦短,该吃吃,该睡睡,舒服一秒是一秒,伐开心,就要抱抱,要不来抱抱,就要包包,总要图一样吧?你们最近怎样?”
艾茉暗想,还能怎样?老向人在外地,甭管是奔腾还是微软,离得太远也只能是联想,还都是一些不好的联想,老向从前几乎每天晚上会打个电话,时不时还会讲个黄段子过过嘴瘾,现在,电话还有,黄段子没了,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方面的问题,故意避开那个话题,那个话题,现在是个雷区。
周小荻也并没有比这两位好多少,自从上次姜黎黎说了“他不行只是因为他心里装着别人”这话后,她一直很不安,她对那件事的态度,从恶心厌恶抗拒变成了竟隐隐有些期待,可谢晖每次都让这种期待落空。他升职后,应酬陡然多起来,常常是喝酒到十二点才回家,那时周小荻早已睡了。
关于那个小三,谢晖说早断了,周小荻一直半信半疑,时不时就在家里阴阳怪气地揭揭伤疤。
前一阵子,谢晖单位有同事给孩子过满月,那人的老婆正好也是周小荻原来那所学校的老师,两家关系不错,谢晖带周小荻和兜兜全家出席。在酒宴上,她见到了王雨欣。她和单位几个单身男女青年坐旁边一桌,一直有说有笑,周小荻一直偷眼观察,那几个男青年对王雨欣很殷勤,她知道,在一个女性职员较少的单位,像王雨欣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,就是广大单身男青年的精神食粮,性幻想对象,吃香得很,可她为什么来勾引谢晖这个已婚男人?周小荻对着他们单位的男职工环视一圈后得出了结论,不是自卖自夸,客观地来说,谢晖无论是从相貌、气质来说,都属上乘,不找他找谁?
认识到自家男人的价值后,周小荻就更有了那种小狗撒尿占据领地的想法。酒宴结束后王雨欣跟着几个对她大献殷勤的男青年中的一个走了,周小荻替谢晖感到一丝不值,瞧!人家已经迅速找好下家了,你也早该放下收心了吧?
那天回去后她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,然后洗了个澡,给屋子点上了香薰灯,穿了一条性感睡裙,一直等待谢晖。他白天送她和孩子回家后说还有一个应酬又出去了,她一直等,一直等,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醒来时发现天已亮了,他彻夜未归。
当他清晨提着早餐出现在床头时,她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羞耻的性感睡裙,她一边气冲冲地下床去换,一边怒不可遏地骂他,狗改不了吃屎,是不是又去会情人去了?谢晖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,高中的几个哥儿们听说他升官,纷纷来贺,约了个局,大家玩得太嗨,太晚就在洗浴中心睡了,当然,是很单纯的睡觉。他怕周小荻不信,还拿出电话对她说,不信你打电话给大头问问是不是真的,她摆手一推,冷笑,别演戏了,郭冬临那小品都演过了,你们男人做坏事互相打掩护谁不知道啊!敢做不敢当,你还是不是男人啊?
她气冲冲地跑到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,谢晖跟着推门进来,像一阵风一样将她裹进怀里,压到了窗台上,恶狠狠地说,今天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?姜黎黎发出一声惊叹:“哇!衣帽间,这地方不错,你家谢晖挺有创意嘛!有机会我们也试试。”
艾茉担忧地望着她,不知她说的“我们”,是指她和林清远,还是和小佟。
周小荻却一点也不开心,她总觉得谢晖是在向她证明什么,就像网上人们常说的缺什么就炫什么一样。信任就是这样,像一个花瓶,打破了,就很难在修合,即使修好了,要么裂痕触目,要么接缝割手。她说出自己的担忧。
“你知足吧!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了,我倒想让林清远这么简单粗暴地向证明一下呢!”姜黎黎笑嘻嘻地伸手掐了掐周小荻的脸蛋:“难怪今天这么水灵了。花浇了水,就是不一样了啊!”
艾茉也急需老向向她证明点什么。她太郁闷了,三个女人中,姜黎黎有小情人抚慰,周小荻和谢晖重修旧好,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晚上在枕头上无尽地流浪了。姜黎黎有一句话她是无比赞同的,她说对女人来说,钱是维修费,性是营养品,没有这两样,女人会老得很快。艾茉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,想起了那句歌词:“时间是怎样划过了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