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…十三……十二。我叫十二。”她露出一丝茫然，很快又坚定下来，“你说会有危险，那我和你一起走到边上，你去就行了。”
谈明应了声好，就扭头去看。五个人都在往这边走，但左丘钺提着一条裹着白布的长砍刀，在她的手中格外醒目。
那东西不会就是陈归鸿的武器吧！谈明喉头一埂，脚步加快了一些。他有预感，两个队友不会像自己对十二这样好声好气。
虽然梁九欢快到了看见什么东西受难都要管一下的魔怔地步，但他的性格张扬，不喜欢表达太多的感情。
左丘钺…如果是她来，估计会指指十二，再指指山，说“不许过来，懂吗”？
车辙，脚印，越走越显得没有那么凌乱了。十二穿着黑色的皮鞋，踩在雪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，谈明心情大好，和她并肩走向发着光的山口。
即使这是布满疮痍的末日，有无数生命悄无声息地倒在痊愈的黎明之前。谈明也觉得此刻的自己幸运至极，即使这乱世像无法息怒的惊涛乱海，都抵不过他们二人共行的扁舟。
耳畔传来余生的提示音，谈明知道是左丘钺打开了语音频道。开启这个功能需要付出很昂贵的代价，他们目前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可以使用。
虽然末日几乎将沉渊击碎，科技后退到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横渡天空，诸多资料断档，京都作为早就做好面对任何意外的城市仍然拉起一条通讯网。
虽然过程稍微困难了些，但可以联络带给人的希望远比空口许诺的复兴要来得真实，即使它现在的功能简陋得可怜。
谈明的耳边传来左丘钺的声音：“谈明，你在往那边走吗？”
“嗯，我一路走来没看到有人受伤的痕迹，地下脚印很乱，看上去已经有不少人来过。”他瞥了一眼十二，但她好像没有听见，只是睁大眼四下望着。
“再往前走，放慢速度，按照老规矩来。”
这边陈归鸿也接过左丘钺手上的刀，听见他们的对话便问：“你们的老规矩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不确定一片区域的具体情况时可以让谈明前往，如果他安然无恙地回来，说明区域内确实没有威胁。”
“他的傀儡不是战斗用的？”
“不是，但对于辅助战斗格外有用。”
谈明说不清自己听到这样的对话是什么心情。但他相信两个同伴这样的语气没什么问题，就像左丘钺负责提供控制，梁九欢负责欺身近战一样。
终于，雪地上远远出现了一抹红色。谈明打眼一觑已经快进了山，于是他撇过头去对十二说：“就到这里吧，我准备继续向里走了。”
十二嗯了一声便停下来，谈明挥挥手继续走，只感到一阵来自背后的注视。他没有回头，而是通过余生向同伴事无巨细地汇报情况。
“这里有战斗的痕迹，脚步大致分为两个方向，看起来是一场见血的冲突，我继续往里走了？”
“嗯。”
谈明再走两步，光芒已经散去大半。血迹顺着雪地到土地上就消没了，他这才抬起眼来看周围。
先是一座巨大的石门纵向立在山口，好像一把利剑压向整座山！谈明远远看去只觉目眩，好像那杀意也透过石头的轮廓向自己袭来。
他加快脚步走过石门，山里的景象一览无余。
整体是斜着陡下去的，窄窄的平面之后就要被迫向下走。三个深不可测的大洞挤满了山体，每个洞口都散发着浓烈的血气。
“里面没多少位置，一进来是三个大洞，往地下走的。我一个人也没看到，但是有很重的血腥气。你们快过来，我先顺着左边的洞下去了！”
谈明那边没了声音，左丘钺抬起头，正看到梁九欢的紫色眼睛。
“你要去？”
他没说话，再动已经是在几米之外，只留下一个黑白色的背影。
左丘钺摇摇头轻叹一声：“他先跑了，我们也快点。”
谈明撑着墙往下走，脚下的路并不平滑。他慢慢适应了黑暗，也依稀能辨明哪些是墙壁上的血迹。
这条通道并不是深不见底，但让谈明忽然意识到它不对劲的是，原本一往下走队友那边传来的声音就消失不见，此刻接近洞口他却又听见了梁九欢的声音。
“…该死，他们究竟杀了多少人！”
眼见前面越来越亮，谈明便放慢了脚步。他侧耳只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，说的什么都不真切。他借着光侧身靠着洞壁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，顿时傻住了。
三条洞口全部通向一处，盘旋向下最终竟然殊途同归！这是个长宽百米的封闭石室，除了那三条洞再没有任何出口。
正中央立着一块大石碑，石碑的四周摆了一圈长明灯。碑体风落不少，依稀可见爬有青苔。大部分碑身已经变成了红色，因为有人将血泼在了上面。
石碑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谈明的视线，他便没能去看其它的。等到视线继续下移，谈明骤然惊叫出声。
左丘钺跟着连阳疾步前行，怕漏去关键信息她还按着一侧耳面。但耳畔梁九欢骂骂咧咧的低语中，忽地炸起一句失了声色的高音。
“这是什么！不对！快，你们快来，来不及了！”
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，余生的通讯断了。
谈明那一眼，只来得及看得清看见他们仪式的终末：石碑下面跪着一圈人，清一色的黑衣伏进影子里，另外两条洞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半点光也不见。
他的视线被刺痛，堵住洞口的东西即使零碎得辨不清形状，也能从它们底下已经黑红斑驳的土地来看，应该是成堆的碎肢烂肉。
谈明面色煞白，还在无法接受血腥场面的震撼中，石碑忽然摇晃起来！于是他又听见人群爆发出的欢呼，石碑本身摩擦的刺耳响动，整座山的破碎，还有最后一晃而过的，“永恒瞬间”的风声。
他们，来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