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蓉不信，问道：“若是不差，为何老太太这般瞧不起二婶母？”
自从听闻二叔父一家即将回京，之蓉便同时听闻上一辈的流言蜚语。
传言二夫人谢氏因出身低微为老夫人嫌弃……
传闻二老爷有了媳妇忘了娘，被二夫人蛊惑顶撞了老太太，投靠岳家……
传闻二夫人勾引了二老爷才嫁入国公府，坏了老夫人为二老爷定的好亲……
真真假假，假假真真，总有几分真的。就裴之蓉自己看来，老太太不喜欢二夫人就是真的。
她便问道：“老太太既不喜，那二婶母如何能嫁入裴家？”
“这便是我要你学的另一样好处了，抓得住男人的心，你再想要别的也就容易。”
珠姨娘笑了笑，说起上一辈的陈年往事，“有二老爷喜欢……”
然后她又道：“总之，她有本事让二老爷身边只有她一个，我是自愧不如的。即便老太太不喜又如何，将来总要分家的。分家之后，大把钱财就落入她的口袋了。”
珠姨娘既羡慕谢氏，又厌她过分清高。接着说道：“才女的名声能为你吸引男人的眼球，然而目下无尘要不得。你只需在他吟诗时接一两句，有时未必要多好，能衬得他出彩，或许他会更高兴。让他指点文采，又是另一种情趣。”
“二太太是个样样都要争先的，对上许男人也不输，气性太硬，也就二老爷受得了她。女人还是温柔小意的好。”
也不知之蓉听进去了没，她把玩着手上的针线，迟迟未下针。
珠姨娘觉得自己啰嗦了，赶紧说起另一样正事。她道：“昨日老爷来我屋里，隐约听得一句，来年京中要办一个私塾。老爷想送大姑娘去上学呢。”
之蓉不信：“姨娘听错了，女子如何能上学堂？”
珠姨娘解释道：“我今次派人去外头打听了，确实要办闺塾，听闻是承恩宫牵的头，宫里皇后娘娘也有首肯。”
之蓉觉得即使办起来，她一个庶女也未必有机会出去上学，那还不如和姐妹们在家读书。于是她道：“咱们家可以自己请女先生，何必到外头？二婶婶学问好，教我们也使得。”
“你哪里知道外头的好处？”珠姨娘一点点掰开来同她讲，“在家读书固然方便，可往来的姑娘们只有亲戚家的。若是在闺塾，你日日能出去走动，更好和其他姑娘们亲近的，这也是你将来的人脉。且外头的女先生未必不好，我听闻他们打算请‘女阁老’沈琼枝为先生，她的名气比二太太大的多。”
“沈先生！”之蓉震惊了，笑道，“沈先生以父兄皆仕于朝，被先帝召入宫，应诏作文，远胜众人，被擢第一，任为女学士，由此为乡人传为女阁老。她前年出宫，娘娘们还特意赏了府邸。”
“是啊。”珠姨娘道，“听闻勇国公府上几位小姐经她教导，焕作新生。他家大姑娘春暮嫁入宁国府，由上到下谁不夸一句好呢？如今二姑娘也说亲，媒人都快踏破勇国公府的门。难道不是沈先生叫她们姐妹的名气水涨船高？前年大姑娘还被人说有德无才呢？”
这下之蓉心动了。她向珠姨娘道：“若能挣个好名声，姨娘也无需担心我的后事。然而老太太和大爷未必想得到我。”
珠姨娘给女儿打包票，笑道：“只要你有这个心，其他的都交给我。眼下才是初秋，我慢慢地和大爷说，他会答应的。”
“有劳姨娘。”之蓉连忙给珠姨娘续上一杯热茶致谢。
忽然外头有小丫鬟来报，“大爷来了。”
珠姨娘连忙起身，携儿女到二门外迎接。
大爷裴铄见之蓉在蔷薇院，却是眼前一亮。他一面进门，一面问道：“今日蓉儿怎么过来看你姨娘？”
之蓉扶着父亲往里走，含笑道：“三妹妹回京了，蓉儿想做几样针线送给妹妹。今日特意来向姨娘讨教一二。”
“很好，很好。莹丫头出来乍到，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好生照抚她。”裴铄拉着女儿的手，坐在窗下暖炕上。
珠姨娘亲自端来茶水奉上，笑问道：“今日老爷面有喜色，可否说说是什么事，也叫妾身笑一笑。”
裴铄道：“告诉你们也无妨。我才得了二弟的信，最晚后天，他就要入京了。”
裴之蓉道：“那敢情好。蓉儿听闻二叔叔很有学问，期望到时他能指点一二。”
裴铄更开心了，说道：“咱们家的姑娘也勤奋好学。”他为了奖励之蓉，还许她一个愿望。
之蓉兴奋极了，想来想去，最后说道：“只愿父亲能保养身子，日后常教导女儿。”
珠姨娘适时进言，微微一笑道：“上回老爷不过咳嗽一两声，二姑娘着急得很，特特吩咐妾身若老爷过来，记得茶水里放些菊花。”
听闻此语，裴铄心肠顿时软作一团棉花，对上珠姨娘他也软了几分，一时间蔷薇院其乐融融。
裴钧的另一封信同时送到二房。
谢夫人和女儿裴之莹一道拆开。
裴之莹数着日子，开心极了：“父亲竟只比咱们迟三五天！”
谢夫人道：“他肯定是日夜兼程，不肯多做休息。”
把信折起来收好，谢夫人又向女儿道：“明日我出府买些东西，你可要随母亲一道出去？”
裴之莹巴不得能出府走动，连声应下来：“我也想逛逛繁华京城。”
陪母亲谢夫人吃完了饭，之莹回到自己屋里。她叫来如今已改名作夏抒的香草，吩咐道：“明日出府，你和春辞陪我。我这里有一桩小事，也要叫你去办。”
夏抒连忙应下来，“姑娘尽管吩咐。”
之莹便念了几个名字，告诉她：“你去打听打听这几个人，明日回来告诉我便是。”
夏抒答“是”，又道：“奴婢一定办的漂漂亮亮。”
之莹大方地许下承诺，“很好，我初来京城，如今身边只你一个裴府的家生子。日后少不得你帮我办些事，只要你办得好，我必不会亏待你。”